真的没地方可去,王梅花只好暂时住进了爱珠的家。她念叨着,房子封了,可房里的玉米粉和薯片干咋办呀?爱珠的男人说晚上我给你取出来就是了。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爱珠站在门口望风,男人小心翼翼地揭开封条摸进了屋,拎出一只瓮和一只铁皮箱,爱珠用手指从碗里蘸了点玉米糊小心翼翼地将封条糊上,然后悄悄离去。见自己惦记着的东西取回了,梅花的苦瓜脸才显出笑模样。

        十多天后,官府来人了,将王梅花叫到村公所门前的晒谷场上,召开宣判大会,当众宣布县政府的判决结果:一、杀人犯周大力畏罪潜逃,政府将继续捉拿,一旦擒获将以法办严惩,同时希望罪犯家属王梅花设法找回周大力,督促其投案自首,倘若知情不报,政府将以包庇罪论处;二、判令罪犯周大力赔偿被害人周庆旺家属经济损失500大洋,其房屋财产全归被害人家属……

        “判得太重了,判决不公!”“是啊,周庆旺先干坏事,大力才失手杀了他,完全被逼的,政府为啥不考虑?!”“赔那么多钱,还要了人家房产,这不是逼梅花走绝路吗?”“唉,可怜的梅花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一时议论声四起,村民们纷纷为梅花鸣不平。

        听了判决,王梅花当场晕倒在地,怀里的女儿摔了个跟斗大哭起来,柴爱珠急忙抱起地上的孩子,几个女人七手八脚地将梅花扶起,有人还给梅花按人中,王梅花马上醒了,推开众女人,抱回女儿回到自家门前,坐在门槛上等着来人。

        不一会儿,周朝良大儿子周庆林领着官府的人来了,他们赶走王梅花,砸开房门,差人将家具、农具、炊具及瓶瓶罐罐等家什全搬出来扔了一地。王梅花母女齐声大哭起来,众人看了个个心酸却又无奈。

        等扔得差不多了周朝良才拄着拐杖姗姗而来,对眼泪汪汪的王梅花说:“休怪我无情,大力杀了我儿子逃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的儿子不能白死,政府的判决你也听到了,你们得赔500大洋和你的房产,大洋我可指望不上,但房子我一定要收的,门前的这些东西你全可拿走,至于你们母女住哪儿我可不管了。”正说着,周庆林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过来,“爸,是一包白洋,箱底里找到的,我数过了,一共18块。”周朝良瞟了一眼大儿子手里的布包,吩咐道:“先拿着,等捉住凶犯后庆旺下葬时,还要请戏班子唱3天戏,到时用得着。”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兴许天怒人怨,忽然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众人急忙四散,慢点的便被打湿了,最后只剩下王梅花母女俩站在雨中,任风吹雨打,受不了惊吓的女儿撕心裂肺地哭闹,不管人们如何喊叫她都不移步,仿佛没听见,柴爱珠急了,戴上斗笠手里拿着一顶斗笠冲过来给梅花戴上,却马上被风刮跑了,柴爱珠推她又推不动,去抱她怀里孩子她也不松手,自己身子都弄湿了,柴爱珠发起了火:“梅花,你自己不怕生病,秋岚还是个刚出壳的小鸡仔,哪经得住这般风雨!快松手!”柴爱珠一使劲才把孩子抱过来,然后直往自家屋里跑。

        这时,走来一位穿着蓑衣的老太婆,人称西安妈,是老寡妇,只生过一个闺女。她也是苦命人,据说她是西安人,七八岁时随母亲一路讨饭过来,最后泉井村人收留了她母女,不久母亲就病死了,她做了周德存的童养媳,谁也不知她叫啥,都叫西安娜妮,一直叫到她和德存成了亲,有了女儿后,村人改叫西安妈。女儿10岁那年,她男人在一个夜里突然没了气息,死得莫名其妙,要不是他们是对村人皆知的恩爱夫妻,说不定会有人怀疑她谋害的呢。后来村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西安妈让他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她命凶,克夫,要克3个男人才平安无事,所以年纪轻轻的,容貌也算俊,男人却都不敢娶她,她自己也没改嫁的念头,所以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前些日子女儿生了孩子,去服侍女儿坐月子了,今天回来才听说梅花家出大事。她喜欢心灵手巧又漂亮的梅花,把梅花当闺女,梅花没事时总往她家跑,跟她学编麦秆扇。西安妈编麦秆扇的手艺极高,选料和绣画也十分讲究,她挑选的麦秆特别精细,雪白耀眼,尤其那镶钉在扇面中央的圆形扇云上面,绣着的日月山水或虫草花卉或鸡羊猫狗或飞禽走兽等图案,生动有趣,十分怡人。她编出的麦秆扇精细又美观,每回赶墟都是抢手货,几乎没有余下的;她人又热心善良,手把手地教,聪明的梅花很快便掌握了技巧,编出的麦秆扇跟西安妈一样的好,乐得她把梅花直夸奖。如今梅花的丈夫跑了,家也被人占了去,母女俩孤苦伶仃的让她难过得直掉泪。她早把梅花当闺女了,闺女有难能坐视不管吗?

        “梅花,别傻了!听话!快跟我回去!”说罢就去拉梅花,梅花还是不走,西安妈火了:“难道要我给你下跪不成?好,你不挪步我这就跪下。”说着真的要下跪,王梅花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扶住她,“西安妈,这使不得使不得,您这不是要让我折寿吗?我这就跟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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