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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定光大进经过,如同雪里得碳,连忙将他喊住,说要问他一些话。定光大进伛偻膝行于面前。因着藤权介的情绪,心中不自然而然地也有些阴郁,说出话来的声音也好像哽咽过一般,“大伴小姐拒婚一事,向来没有听过那样的传言。您是从哪里听说这样的话?”

        藤权介问,“哪里会没有听说过,连劝学院里都传出这样的丑言,何必再说那些安抚我的话。”

        大进说,“确实有种种这样与那样的飞短流长,不用刻意打听,也能传到耳里。您的父亲是太政大臣,这些都是自然的事情。”

        藤权介经他一点,豁然开朗,认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论是德高望重的父亲还是行高于人的哥哥,他们身上的非议都是一般的道理。诸如此类耳食之言,便如同家常便饭,不应凭此忧心仲仲,大惊小怪。

        可嘴巴上依旧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大进便道,“我跟随公子已经一年有余,这半年而来,也只有我能贴身服侍,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的正寝。正是这原因,与红梅殿的信件往来,自然是由我负责传递。若连我也不知晓的事情,谁还能够比我更加清楚?”

        这样一说,藤权介惴惴不安的心事,终于放下一程来。可到夜里,辗转反侧,一旦闭上眼睛,就现出白天劝学院里的情景。外人的评价论断,哪里是一个家侍片纸只字就能够解开的心结。仔细回想当时大进的模样,并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只是精神十分涣散,更像是久病不愈的人说出来的昏话。又觉得这样一名庸人,比起其他的家司家臣,身上的瑕疵不胜枚举,若给一个倒数的等第,倒是榜上有名。何以这样一人能够得到哥哥的宠信,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第一奇事。

        因此对定光大进的一番话并不能完全地相信,又想到自己也学过“止谤莫如自修”的道理。直到如今依旧深觉性情大变的哥哥,早已算不上随和之宝,怎么能够套用怀璧其罪的典故,自己能够莫名地说服自己,也真是笑话一样。定光大进必定在那个时候,就已为妖魔附身的哥哥深深地蛊惑,才会履行无利可图的死心塌地。

        月上枝头,藤权介从寝台爬出房间,往回廊的西面一步一踱地游走。值宿的下人都已睡着,东倒西歪地平铺在透渡廊上,昏暗的灯下,有一些骇人。偶然遇到一个如厕的人,向他吩咐对自己不必留意,也就没有多加干预。

        久久没有听见唱名,大概知道已过丑时。藤权介每至满怀心事的难眠之夜,总会想一想明子来缓解心里的怅然。今日的这种忧愁,已非仅凭想象便能得以缓解。西之对的朦胧月与飘渺池,仿佛散发着遍及百里的幽香,将蜂蝶一样幼小的藤权介包裹其中。藤权介回过神来,已经行至高悬满月的西对殿前。镜池的流水,如同波涛一般向他袭来。凭风而动的竹帘,与之静静地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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