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面对她。

        更无法面对的,是那个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御、显露出最不堪模样的自己。

        楚宁就坐在他斜后方不远处。他甚至无需回头,那份清晰的存在感便如一根烧红的细针,精准地刺入他最为敏感的神经。连日来,她遣人送来的汤药与伤膏,那份沉默而固执的关切,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坐立难安。

        她究竟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而他又该如何,才能守住这具躯壳里,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就在他暗自出神间,丝竹声起,宫中豢养的舞姬们翩跹而入,水袖翻飞,媚眼如丝。其中一位身着绯色薄纱裙的舞姬尤为出众,身段柔若无骨,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她在场中旋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吸引着所有男人女人的目光。

        在众人或惊艳或玩味的注视下,这团火焰竟轻盈地踏着舞步,旋上了主位的台阶。在满座哗然声中,她带着一阵香风,挑衅似的瞟了一眼楚宁的位置,便软绵绵地坐进了沈寒霄的怀中。

        “将军~”舞姬的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柔荑般的手指大胆地抚上他紧绷的胸膛,吐气如兰,“妾身早就听闻,您英勇无双,威震边关;妾身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果真非凡~”

        沈寒霄眉眼骤然一沉,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让他本能地排斥,那浓郁的香气更是让他想起那夜青楼里甜腻的空气,勾起他最深层的羞耻。他几乎要立刻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掀翻在地。

        “将军,今夜可要好好疼爱妾身啊~”那舞姬还在若有若无地靠近他的胸膛;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瞥向身旁那道淡然的身影。

        楚宁正垂眸,慢条斯理地用银箸夹起一块晶莹的芙蓉糕,仿佛眼前这香艳的一幕,不过是宴席上一道无足轻重的佐餐小戏。她的平静,像一瓢冷水,浇在他因羞耻而灼烧的心火上,却瞬间激起了他内心更猛烈的、带着毁灭倾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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