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交车站坐了一会儿,怠惰地看着好几班同样的公车开过。双脚仿佛与地砖长在了一起,我就这么无意义地消耗着时间,好像时间不复存在。
我不想去贺俊家上课。
我只想他继续买我的画。
一股恶臭飘来,将我混沌的思绪瞬间熏散。我咳嗽一声,下意识地朝旁侧望去。
椅子另一端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他口中念念有词,像个快要溺亡的人在尽力吐出肺腔里的积水。他的身上污垢凝结,虱子在蓬乱的长发里安了家,唯有一双眼睛清亮,不染纤尘。
他让我想起了贾科梅蒂的狗。
身上所散发的异味为他在人满为患的公交站赢得了宽敞的空间。人群轰然四散,慷慨地投下鄙夷的一瞥,仿佛那是他们能赐予的最昂贵的施善。他也识相地没捧起手索要更多,反而云淡风轻地捡起遗弃在长椅下的半杯奶昔,满足地畅饮起来。
兴许是留意到了我不躲不闪的视线,他转过头来,朝我挤了挤眼睛,赶走了粘在眼角的苍蝇。
我点点头朝他回了个礼。犹豫片刻后,我问他能不能画一张他的肖像。
他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说要收一块钱。
我心想,反正这画能赚两块,我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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