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的血液阴差阳错止住,这倒是唯一安心所在。

        乐无异看着那处凝固了的血痕,兀自出着神,推想着剑刃刺入几寸,是否伤及皮肉之下的脏腑。

        倘若百里屠苏尚且伤重难愈,彼时无有声息的北洛,又会是什么情形。

        乐无异将掌中未干涸的血迹抹在喜服的广袖上,恹恹垂头,声音中也携带一点闷意:“我不是待你好,只是觉得没有办法。”

        被人生硬掳走,并非没有一点愤恨,本应顺遂圆满的来路被人骤然打碎,平白添上血色的阴影,任谁都不会畅意开怀。

        不是没有思索过中途逃走的办法,路途愈远天光愈暗,他甚至想过夺取百里屠苏手中剑刃,就着那道血流不停的创口,再度刺入,更深,到脏腑,到骨骼。只要身后这个人痛极坠马,自己便可夺过马匹,策马去向百里屠苏无力触及的所在。

        然而狠心一瞬间,下一刻,无意瞥过那道创口,他仍旧不忍如此作为。

        倒不是情人之间的蜜意柔情伤痛同享,他很少有过单独指向哪一人的浓烈情感,他待人向来一样好坏,正因骨中良善作祟,所以难以见得他人忍痛受难。

        百里屠苏素来知晓他的秉性,闻言,面上煞意褪去几分,显露出少年时端整淡然的气度来,他掏出一方雪白巾帕,说来奇怪,百里屠苏周身浴血,唯独这方巾帕于怀中妥帖放置,未曾沾染半分无垢,洁净如新雪。

        他拉过乐无异的手,却不做更多动作,只用巾帕擦拭乐无异指节处沾染的血污。他擦拭得格外仔细,格外温存,倘若忽略周身气息与血迹,便使人无端想起庙宇之中细细擦拭菩萨像的虔诚僧人。

        分明是寻不出半分侵略与情色的净手动作,乐无异却被那块帕子抚得发臊。他的目光游走着,时不时看向下方的矮草与野花,或者天幕之上的疏星与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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