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泓默非常奇怪地垂眸瞥了眼这个还没长到自己膝盖的小儿,明明是完全无需去理会的对象,但在冥冥之中,朱泓默胸腔中的那颗心脏却狠狠地跳动了起来,愈跳愈急,愈跳愈急……似乎有什么非常紧要的东西,就要在下一刻缓缓掀开帷幕、粉墨登场,所以连身体内的心脏都先一步做好了预先的准备。
而就是在这阵古怪的沉默与狂跳里,裴舸微微扬眉,神色平静地在晴天白日里扔下一颗惊雷,面色淡然地徐徐补充道:“你知道了你曾祖父是因为知道了什么给你们一家满门招来了祸患……你知道了张家在东南的龌龊勾当,你知道承恩侯府这么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很愤怒,你很生气,你想找皇帝告状,可是,恕在下直言,你告得过么?”
朱泓默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陆琦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裴舸身后。
——那个距离很近,近到只要陆琦愿意,一伸手,就可以快如闪电地几个呼吸间掐断裴舸柔嫩的脖子。
可惜终究还是要当着朱泓默的面,所以陆琦不得不隐忍按捺。
裴舸并没有太意识到来自身后的杀意,他看着朱泓默猝然变色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暗道一句时也命也、天助我也,微微笑着施施然继续煽风点火道:“养寇自重,以良充匪,空耗巨贪,不只泉州,整个福建的账目有很大的问题,那么大的缺口,早已经不是一句简简单单“贪赃贪腐”可以说得过去了。朱四公子当真以为,只凭一个承恩侯,就敢丧心病狂地做到那么一步?”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朱泓默嗓音嘶哑粗砾,如一把石子彼此摩擦切割,缓缓问道,“你又到底知道了什么?”
“张家把整个福建的血都要吸干了,他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他吃得下么?他纵然是有手贪便就还有命花么?”裴舸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循循善诱道,“不,我本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见朱公子实在可怜,被人欺辱了,还反要向欺辱自己的人痛哭相求……实在是太凄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