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一怔,翻开又扫了两眼。果不其然,此书标注的标点极为详细。
今人常有误会,觉得标点符号乃是舶来品。但其实早在商周,便有标点。甲骨文上,也有简单标点符号。先秦文献共见到八种标点符号,至于两汉时期,已可见十三种标点符号。
到了宋朝,考据的标点已有三十余种。但书籍之中,对标点的使用,却是没有规范。岳珂在《九经三传沿革例》中说:监蜀诸本,皆无句读,唯建本始仿馆阁校书或从旁加圈点,开卷了然,于学者为便。
句读乃是文言文辞休止、行气与停顿的特定呈现方式,不仅是标点之意。
岳珂也说,加了句读,开卷了然,于学者为便。但大量的书却是不用,特别是官刻本的,经史子集,极少有见标点。究其根源,除了标点符号没有统一标准,古语之乎者也之类的虚词,也自带标点之能,等等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读书人不主张标点,认为其是一种陋习,影响离经辨志之能。
《礼记·学记》:“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
离经辨志便是读断经书文句,明察圣贤志向。古圣贤文都没有标点,学子读书,首先要学的,就是辨析文字道理,给章节断句。古文言简意赅,微言大义。对圣贤之书,古来名士,各有所解。一词一字的变动,都会大改其意。人为给书籍添加标点,便是剥夺了治学之能。
《汉书·夏侯胜传》中说“建所谓章句小儒,破碎大道”。夏侯胜直接认为,给子史经集等典籍加标点,乃是破坏治学的“大道”。这个理论一直在读书人中流行。清代姚鼐最初刻印《古文辞类纂》,曾经添加了标点,到了晚年,却全部去掉。——曾有圈点,晚年则尽去之,以为邻近俗学。自己都觉得瞧不起自己。
清代《四库全书》所纳典籍,尽数去处标点。这也是今日误会古人不用标点的重要原因。
官刻之书,越是古典,越少标点。但坊刻之书,特别是佛教银字儿,标点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当然这些标点的用法与如今截然不同,标注的位置也多是在文字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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