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光带着一种无力的苍白,勉强穿透笼罩京城的薄雾,却照不暖将军府门前的森然寒意。
朱红大门被御林军层层把守,沉重的甲胄取代了往日仆从的穿梭。为首的将领手按剑柄,身形如铁塔般矗立,面色冷硬。
庭院内,落叶堆积,无人打扫。
楚宁独自立在院中那株百年海棠下,仰着头,目光定定地锁在枝头最后一片枯叶上。秋风卷着凉意,拂动她素白的裙裾。那片叶子在风中顽强地挣扎、颤抖,打着凄凉的旋,终于,它脱离了枝头,轻飘飘地坠落,擦过她的肩头,最终归于冰冷的尘土。
“夫人,”乳娘抱着一叠浆洗干净的衣物,脚步轻缓地走近,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惧。她借着为楚宁披上一件月白外袍的间隙,动作极其隐蔽地将一枚小小的、带着体温的蜡丸塞入她微凉的掌心,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在狱中暂且无恙,只是…外面的风,刮得厉害,说什么的都有。”
楚宁纤细的手指倏地合拢,蜡丸坚硬的棱角硌在柔软的掌心。她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只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院墙外隐约可见的枪戟寒光,轻声道:“风越大,才越能看清,哪些是能被连根拔起的浮萍,哪些是雷火也劈不动的劲草。传话下去,府中上下,一切起居如常。”
“老奴…明白。”乳娘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低头退了下去。
回到内室,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与声音。楚宁走到窗边的书案前,银质灯台上一支蜡烛安静燃烧。她摊开掌心,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碾碎蜡壳,露出里面卷得极紧的纸条。缓缓展开,狭长的纸条上,是沈寒霄以指为笔、蘸着某种深色颜料写下的字迹虬劲,力透纸背。
烛光摇曳。楚宁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线索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它不仅是线索,更是一个无声的答案。她心底一片雪亮,他这十八年,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不能。他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个‘沈家余孽’,等着他行差踏错?他必须是最纯粹的‘孤臣’,不能有任何指向旧案的举动,否则便是‘心怀怨望’,万劫不复。他像一把被无数锁链捆住的绝世宝剑,空有利刃,却无法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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