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岁时,韩亡於内史腾,赵毁於王翦,燕破於王贲。我夜中翻旧简,写道:「秦所征者,不止六国之地,亦灭六国之心。」当时我以为这帝国当永世不倾,今思之,非也。
王政雄略无双,然而其政如铁,其法如焰,其德如冰。
百姓虽表面安服,实心怀畏惧。六国之士皆陷什伍,无贵贱之别;豪强之家尽散宗族,不许聚居;田亩分配,户籍相连,一人犯法,十人受罚。民苦役,吏无仁;赋重如山,法密如茧;举目皆网,莫敢出声。
焚书之令下於始皇三十四年,那年我二十八岁。凡《诗》《书》百家之言,皆令烧除,仅留医卜农书。坑杀儒士四百余,史称「坑儒」。我所藏残书於是尽毁,老宦低声对我说:「主上不yu人思古,yu万世从一。」我心中大恨,却无处可言。yu哭无泪,唯有书「不言之书」於石室壁上。
我见过扶苏。彼时我已弱冠,他年十四,与我话语不多,却见其X情和厚,识大T,不喜苛政。王政常斥其柔弱,不堪帝业,派之镇守北疆九原。然据闻其深得将士心,与蒙恬齐治边境,百姓颂之。我一度相信,他或能继王政之後,使帝国稍歇。可惜,世不如我所愿。
扶苏与我虽非至亲,然交谈两次,皆使我动容。其言温而理直,其志和而不弱。若王政如天雷开国,扶苏或可为润雨续治。然世间从不容仁者登高,尤在法之极国。沙丘之变,矫诏至九原,扶苏自裁,蒙恬从Si。此後咸yAn再无忠骨可言。
至於胡亥,我与他真正对面之时,已是他登基为帝之日。
秦始皇三十七年,伯父驾崩於沙丘,朝中一片震动。赵高与李斯矫诏,赐Si太子扶苏与中尉蒙恬,拥立胡亥为帝,是为秦二世。群臣皆惊,我亦震骇,未曾想到,这个曾在朝会上静默如霜的少年,竟以如此方式成为九五之尊。
登基那天,我被召入宣室,百官皆俯首跪拜,我默然不语,只注视着胡亥登上帝位。他双眼空洞,语气疯狂,第一道命令竟是焚毁先王的律法、典章与旧书藏本,并说:「我要与天下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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