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机械运作的轰鸣声、永远洗不掉的机油味、还有午休时宋影影疲惫的侧脸,都成了刻在骨头里的伤痕。
后来宋影影在城中村电线杆上撕下一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选定了这家24小时便利店。她说,“至少不用闻机油味了。”
离开工厂那天,我们像越狱的囚徒,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我们用攒下的工钱,在城中村租了间背阴的一室一厅。三十平米的房间,墙壁泛着潮湿的霉斑,厕所小得转身都困难。但我们却像捡到宝似的,当天就签了合同。终于不用再闻宿舍里挥之不去的脚臭味,不用在半夜被上下铺的吱呀声惊醒。
看房时,中介指着对面那栋说:“朝南的阳光房月租贵三百。”我望着那一缕斜斜照在对面阳台上的阳光,才明白,原来连阳光都是明码标价的。
我们去二手市场淘来一张掉漆的折叠桌,宋影影用促销海报贴满发黄的墙壁,我在窗台上摆了一排捡来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从绿化带偷偷掐来的野花。
每天下班回来,推开门闻到的是我们自己煮的饭菜香,而不是工厂宿舍永远散不去的泡面味。
那些相拥而泣的夜晚,那些分享一碗泡面的日子,都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至少还拥有彼此。
但有时半夜醒来,我会突然想起老家灶台上升起的炊烟。那种想念来得突然,像有人用钝器击打胸口。
和宋影影在便利店打工的那段日子,现在想来,竟是我记忆中最明亮的时光。记得第一次发工资那天,我们特意调了班,坐了很久的公交去珠江边。
夜幕降临时,广州塔亮起璀璨的灯光,我们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仰着头呆呆地望着,直到脖子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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