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问待这小子够好了吧,到头来却连一声师姐也捞不着。
她不过大他几个月,一开始以为此人是不服所以不肯叫;后来又以为他觉得成日师姐长师姐短的,未免失了男子汉气概,所以不肯叫。
那日与他从潭州回去,路过洛阳,遇见位公子,乃是他旧友。这位公子带发修行,曾与他同个师父学佛,长得细皮嫩肉,比他二人还小一岁。长孙茂却恭恭敬敬称他“师兄”,实在令她不大高兴。
因与这师兄,两人在城中多耽搁了一阵,没能赶上宵禁出城。夜宿在洛阳北市内坊,寻了家酒肆喝酒。连赶了两日路,难得那夜能闲下来对坐喝酒,两人皆贪多了几杯。她酒量没个底,喝多喝少都一个样,对面那话痨却渐渐有点沉默。
叶玉棠抬头去看,但见他神情恍惚,原来是有些不胜酒力,便趁机问出那句:“为何从不肯叫我师姐?”
此人略作一想,忽不知想起什么,整个人突然警觉起来,“不为什么。”
话音虽冷淡,表情却有些奇怪。她凑过去一看,竟是红了脸。
随口一问的问题,随便打个哈哈就能过去了。偏生这两京第一厚脸皮却为难起来,她也没再逼问,耻笑了他一阵,便就此作罢。
以她对此人的了解,他待人处事真心赤诚,随着性子做事,有太多一时兴起,却多半坚持不了太久。逗小姑娘如此,习武如此,想必三天两头跟在她屁股后头亦是一时兴起,成日“棠儿”长“棠儿”短的没大没小亦是一时兴起。他这副德行在她心头已定了形,往后再搞出天大的滑稽事她亦不会觉得奇怪;相处久了,在她看来却也无伤大雅,甚至偶尔还是可爱的。归根结底,哪怕他再烦人,她这做师姐的也只有容忍着,到底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若说烦人,这人是真挺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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