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持续了四天,四天后林青原下楼时,看见警车停在单元楼下,又在邻里的闲聊中得知了四天内发生的两起失婴案。一个复活的婴儿和两个失踪的婴儿,这之间也许有什么联系,但林青原绝不会去主动联想。她得回了自己的孩子,奇迹就可以结束了,她可以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不再和任何悬疑有牵连。即使潜意识中有这种联想,她的理智也会紧急叫停。

        然而她先于警察和邻居察觉了一些难以忽视的怪象。她听到了案发的确切日期,想起恰好在两起案件发生的前夜,她都发现自己的孩子长出了多余的肢节。

        “第一次是六根手指,第二次是六根脚趾。更离奇的是,两次我都是临睡前发现的,本来想第二天去医院,可是起床以后,又发现一切正常了。是晚上光线太暗我看错了吗?还是时间太晚,我其实是在做梦?这和那两起失婴案有关系吗?没人能告诉我答案。前两起案件间隔了两天,所以我决定再等两天,自己熬个夜来找到解答。”

        第六天晚上,林青原握着孩子的手,仔细数了两遍,再一次数出六根手指。她留下一盏夜灯,不动声色地躺在孩子身边假寐。与婴儿相比,成年人占据绝对的身体优势,可她依然选择如此保守地观察,这可能也是生存的本能。

        “刚过午夜不久,我就听见了动静。我蒙着被子,透过缝隙往外看,看见孩子从床上站起来了。但是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因为那绝不是我的孩子……它的形体比白天大多了,几乎是在膨胀……膨胀,我从没想过这可以用来形容婴儿……事情远远不是多出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了,它长得太大太快,很快就不成人形,成了硕大的肉块,上面乱七八糟地连接着许多肢体……还有眼睛,它的眼睛被挤压得变形位移,我不知道那时它到底有几只眼睛……至少有三只被挤压到了背后,直勾勾地望着我。它看见我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那些眼睛只是空洞地睁着,眨也不眨,不再承担任何功能。这团肉块此时不再看、不再听、不再发声,过了一会,它也不再胀大,转而从皮肤下发出汩汩的水声。它似乎被从内部煮沸了,逐渐融化成一滩肉色的黏液,而床上竟没有留下任何水痕。如果林青原没有亲眼目睹,此时发生的一切都将了无踪迹,她仍会迎来一个毫无所察的清晨。

        彻底融化后,这异常的生物反而恢复了知觉,开始有所行动。它目的明确地向窗框流淌起来,流过了窗缝,沿着楼体外墙流向下方。直到它的最后一滴也消失在卧室里,林青原才恢复呼吸,因恐惧剧烈地颤抖。

        “我把被子裹到最紧,依然抖得不停。我告诉自己说,我在做梦,做噩梦,仅此而已。可是自我欺骗也不是太容易啊……当我快要骗过自己时,它又回来了。依然是从窗户里流回来的,我听着它流过墙壁,流过地板,只有一点点声响而已,最后流回到我枕边。我不敢动,只能沉默地听着。它继续发出那种水声,我猜,它是在缩回婴儿的样子,把多出来的手指也缩回去。水声很快停止了,但是它又开始咀嚼……咀嚼!天啊,我的宝宝连牙齿都还没长齐,它却躺在我旁边,发出咯咯的咀嚼声。它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了它在嚼什么——突然之间,我就想到了。它吃了婴儿,失踪的婴儿!它要吃那些和它差不多大的孩子,来维持自己的皮囊,如果不吃,它就会崩溃成我刚刚看到的那个样子!它吃得太急,需要反刍……我躲在被子里,想吐,又好想哭……我好想我的孩子,可是它成了吃人的怪物,我想把被子掀开,让它干脆连我也吃了,这样最轻松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又过了两天,我什么也没做,直到今天,它又要吃人了。

        “我早就应该报警,或者联系像你这样的专家,但我没有,对不起,真对不起,可是……我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却知道它是被我呼唤来的,一定是,因为宝宝死掉的时候,我在心里拼命说,活过来,求你活过来,活过来吧,不然我也会死的……这个东西听见了,所以它来了。我早就看过《猴爪》的故事,不应该许这种愿,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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