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积雪簌簌而落,被寒风裹挟着砸在了漆黑伞面之上。
“圣上不思朝政,在天下各处大兴土木,凌花宫就在四大行宫之列。当然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要建,我们做臣子的只能奉命行事。北郡为了这处行宫,杂税增了足足七项,征丁数以万计。可八年过去了,行宫仍是没落成,而熊裕少府名下却多了几套别院。”男人说话的语调依然如随口调侃,顺着冬风钻进熊良耳朵里却是让他渗出一后背冷汗,很快就在衣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前路,灰蒙蒙的空中隐约出现了凌花宫门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红砖琉璃瓦,好如一处富丽堂皇的空中楼阁。
“明府家的金库某可以当做不知道,圣上若问起,某也尽可说是北地冬长,在此施工,多有不便。”
男人驻足,转过身子,他身前金银线绣出的獬豸正好和熊良打了照面,熊良被吓得垂首不敢面对,自然看不见此时年轻男人衣袖里的拳头攥得死紧,焦墨般的黑瞳映着漫天白雪,眼中显现着不合年岁的沧桑沉郁。
“只是某提醒明府,世事难测,再温驯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凌花宫的督工是便椭球的堂亲熊裕,趁着行宫几近完工,皇帝还不会来的时候,鸠占鹊巢地坐在凌花宫大殿之上,指使手下人鞭打劳工修建四角的钟楼。他体型有四分之三个椭球,性子倒是跟椭球如出一辙,见着这一身御史衣裳,立即挥手赶走了身边的工头,弓着身子从主位下来,满脸堆笑道:“严御史,下官不知您来,有失远迎……您请这边。”
说着就要把严遵越往主位上请。
严遵越被他一碰,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他油腻的行为糊上了一层猪油,于是他心底十分嫌恶,表面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督工的动作,凤目眯起,用眼神寒凉地提醒他“规矩”二字,而后转身在次座落座,习惯性的伸手端茶……没端到。他佯怒收手,面色不虞地睨着椭球兄弟二人。
“睨”这个字用的问题不大,比较准确的说还是在用鼻孔睨他们。严遵越在这副座上坐得端正板直,扬着下巴,脖颈侧面强压怒火般地跳起一片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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