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还是钱。她从未如此厌恶过这个词,却又不得不一次次地低头计算着那所剩无几的数字。治疗费是个无底洞,每天都在提醒她,她的生活不过是被这片黑暗吞噬的一小角。她知道,黎成毅可以轻易帮她,可每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便立刻将它压下。

        那天晚上在酒吧的记忆在之后成为了嵌进骨头缝里最深处的碎玻璃,时不时就刺痛着姜柳芍。她本以为时间会让那些凌乱的片段模糊起来,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清晰。黎成毅那张隐没在酒红sE灯光里的脸,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在梦中反复雕刻的浮雕,刻得越深,疼痛越剧烈。

        “你喜欢我什么?”那句话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冷冷的,像是从他那张脸上洒落下来的冰片,轻飘飘地,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她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刻,他眼里浮现的神情:不屑、冷漠,甚至带着一种她无法名状的审视在确认——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靠近,都是带着明确目的的。

        她像是一个自以为高明的猎手,在猎物还没彻底靠近时,就迫不及待地收网。

        她对自己说,大概再让他那么认为她就彻底完了,她的自尊也会像落地的瓷片一样碎成一片片。

        姜柳芍的手机轻微振动时,她站在病房外,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均匀呼x1声,母亲已入睡。消毒水的味道依然缠绕在鼻尖,走廊里的灯光变成了雨后的纸,轻薄,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冷寂。

        她低头一看,是黎成毅的电话。

        “现在有时间下来吗,我在住院楼的一层等你。”

        “你在医院?”她一时愣住,惊讶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知道她在医院?他怎么会来这里?她怔怔地站了几秒,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仿佛那里有什么答案。手指有些发抖地按下电梯按钮,几秒钟的等待却像过了一个世纪。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走进去,面前的镜子反S出她苍白疲倦的脸,几乎认不出自己。

        此时此刻,医院的大厅并不算寂静,人来人往,即使是住院部也总有人来来回回地走,黎成毅站在大厅中央,本来周末来找黎钦是为了家里的一些事,却没想到会无意中撞见姜柳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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