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页都被铅笔写得密密麻麻,几乎快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姜柳芍曾经仔细看过一两句,上面写着的是“姜柳芍不喜欢这道菜”或者又是“姜柳芍这个菜多吃了两口。”整页纸都是坑坑洼洼,似乎被水侵Sh过,但在厨房里似乎又是很正常的事情。姜柳芍学着盲人读书的样子抚m0上面的纹路,她最开始只是以为是被水渍造成的,直到她自己低头时滴了一滴泪,她慌忙地拿袖子去擦,于是纸张变得易碎和轻薄,她透过这层纸,看见无数相似的凸起。

        她似乎恍然明白,姜母也是边写边哭的。这不是你的错。姜母这么安慰过她,生出你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想要你能够走出去,不要像妈妈这般——只是待在这样狭小的环境里,走在街上当姜柳芍不得不为那么点钱斤斤计较的时候,凌晨回家为了多挣些钱好为她凑够学费,她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她能出人头地,让她的母亲不再对着只能站下一人的厨房佝偻着背,当她能够有这些选择的时候,她的母亲应该也可以放下所有的执念吧。

        她大概率没有可以后悔的机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当她和母亲决定一定要离开封闭的小镇,一定要离开生活过了18年的地方,离开被油烟笼罩的厨房,油腻永远无法打扫g净的灶台,当姜母去到镇上的银行取出一叠算不上崭新的红sE现金塞到她手上,当她拿到真正的代表她可以离开这里的录取通知书,当她发现其实她所在小镇里想象的一切并不符合大城市的现实的时候,她总是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甚至连去美化另一条道路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姜柳芍后来也m0清楚了,小镇孩子能到大城市里去打一份工都算是走出了很大的一步。因为小镇子啊,连高铁站也没有,要先做镇子尾巴上每天一班的大巴车,颠簸的大巴碾压着石头路,天上的日光晒得人昏昏沉沉,几十分钟的路程漫长得坐成了几个小时,等到了火车站,伸手去搬大件大件的行李的时候腿都已经僵了。

        镇子里去年也有一个姐姐考了出去,她家里Si活不同意说是都订好了亲,怎么能让她出去,她是要嫁人的,出去了还怎么嫁人,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于是姐姐她半夜收拾好东西,

        趁着家人不在就偷偷等着天亮出发的大巴去了大城市。

        姜母也几乎拼Si了力气才把姜柳芍护出去——她记得走的那天早上下了点小雨,姜母给她买了新的行李箱,就像是每次经过理发店里面电视广告上的行李箱一样,皮壳都带着反光,她走一步回头看一眼。行李箱的轮子陷进Sh泥里,姜母背着沉重的书包慢慢地跟着她。

        平时这时候姜母都会有些生气地教育起她说这么贵的东西要懂得珍惜,别第一次就用烂了。但今天不一样,可能是身上的包袱太重了,可能是下雨的路那么难走,她只是低着头啃哧啃哧地跟上姜柳芍的步伐。姜柳芍走的不算快,即使这样也还是要走几步等下才能让母亲跟上。

        明明是很累的,可当姜柳芍真的坐上大巴车,趴在窗子旁边休息的时候,姜母却笑得开心,脸上的皱纹都显露出来,叠在一起。看着妈妈笑,她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汗流下来,伸手抹去有些却糊了眼睛。

        “去了大城市,可以再买行李箱啊。哪里用得着纠结这个。”姜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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