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间,长安城已然流传起天鹿城城主痴心追爱九死未悔的故事,众人捕风捉影,为故事主干添补上或者亲眼所见,或者凭空杜撰的枝节叶片。这些日子,乐无异甫一出门便被众人围看,更甚有画师蹲守在他平日最爱去的糕点铺子,觑准时机,绘作时下流行的美人图。据说绘有乐无异形貌的美人图珍贵非常,一旦出现,便被达官显贵重金买下。他的背影小像,则被贴在新出的话本封皮上,内容自然是他与北洛、百里屠苏,甚或不知名第四人第五人的风月纠葛。

        “少爷,前头茶馆的说书先生,好像在讲您的事情。”

        “改口,出来了不许这么叫,免得让他们认出来……真是奇怪,北洛搞出来的荒唐阵仗,为什么他们只盯着我一个。”乐无异抵着小厮肩头,踮脚向茶馆内看去,他将自己里外包裹得严实,面纱之外,还要再戴一顶帷帽,轻纱朦胧,倒是看不出眉眼轮廓。

        他取出一锭银钱叫茶落座,衣纹飘荡着,掠过好事江湖客的桌沿。

        穿戴谨慎,反倒惹人注目。

        室中数双好奇的眼睛俱被头戴帷帽的少年吸引了去,灯下看美人愈见动人处,如今不在灯下,白日明朗,众人却觉眼前少年像是蒙了朦胧的雾气,愈是纱雾遮掩,不见真容,愈是使人对那轻纱之下的纤薄影子生出探究的欲望。

        乐无异谨慎地将茶盏放入轻纱之内,小口啜饮。直到发觉众人只是好奇,并未将他认出,才肯稍稍放心。今日行事并非他造作摆谱,只怪北洛为人锋芒太盛,不懂收敛,又或者那人的确有意将爱恋痴迷宣之于众,借助他人口舌为自己的姻缘增添天作天成之感。北洛不管不顾,背上身中情蛊的谣言反倒更加开怀,甚至广邀来客三日后共赏花月盛景,招摇之极。

        这一回北洛难得不再心急,夜会之后未曾动作,带着天鹿城人马歇在一处客栈,偶尔有胆子大的江湖客同他攀谈,他虽不热络,被人打听多了,却也没有现出怒色,只安静饮着酒,将事情一一默认。

        说书人口中不再是杜撰出的才子佳人江湖血雨,手中止语正落在天鹿城城主为情憔悴夜半买醉的痴心相上。至于下回分解什么,端看风月中心的几人如何发展。

        室中安静了片刻,旋即现出几道嘘声。这里不是天鹿城的地界,北洛行事又日渐荒唐,自有不再顾忌他赫赫威声的侠客调侃揶揄。有的叹他沉溺儿女情长,全然不顾大丈夫志向,聪明些的则问起徐徐拭汗的说书人,这些日子怎么净是说些新鲜事情,半真不假,竟不怕被当事人捉住一通好打。

        说书人敷衍着,匆匆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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