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晚间,风雨犹未停歇,黛玉的心里始终有些发慌,直到三更方渐渐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待黛玉再次睁开眼,只听“咚——咚咚咚”四声响,这是四更的梆子声。此时天色未明,雨势已减弱下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快叫醒姑娘!老爷遇刺了!”

        黛玉听见这话哪里还顾得上旁的?赶忙催着雪雁帮着自己换了衣裳,主仆一行匆忙往正堂赶去。

        细雨如丝顺着廊柱打在了回廊之中,打湿了黛玉素白的裙角。

        转过穿堂中的插屏,便见一所面阔五楹面南背北的大屋,这边是林家的正内厅静俭斋了,进了静俭斋的大门,屋内雕梁画栋,抬头便是一个大漆填金雕螭纹大匾,上书斗大的静俭二字,匾下悬着一幅先朝名家的渔舟读书图,两边楹联上写的是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底下的紫檀案桌之上供着一只三足鎏金古铜香炉,边上是两溜紫檀雕青云福禄木制交椅。此时黛玉无心欣赏这些摆设。

        宽阔的屋宇之中正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林如海日常起居都在内厅东侧书房后面的稍间暖阁里。黛玉扶着雪雁的手进了内屋,只见林如海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左肩上还插着一支断了尾的□□,黑色的污血缓缓的从他的伤口处向外涌出,将他一身月白色的府绸中衣染的通红,显然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黛玉强自按下心头的慌乱,努力稳住心神,对着沈君迁恭施一礼问道:“沈伯父,我父亲他怎么样了?他的伤要不要紧?”说未说完,语调里便出带了哭腔。

        “玉丫头别怕,如海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并不碍事的。”沈君迁正拿着一只柳叶似的薄刀,缓缓的在火上烤着。林如海中的箭上有倒钩,必须切开皮肉才能取出。这倒不算什么,只是那箭尖上涂的毒药实在厉害,若不是他及时封住林如海的穴道,此时的林如海怕是早就去见了阎王了。黛玉看着还算冷静可她究竟是个孩子,沈君迁见她眼里已蓄慢了眼泪,更怕吓着她,不敢把这些话都告诉她。

        他们这一路巡视盐务本是十分顺遂,昨日中午便到了城外的太平县,加紧赶路到晚间便能进城。未曾想老天爷突降大雨,倒把他们的行程给耽搁了,就这一耽搁偏就耽搁出了事了。因着大雨突至,众人便想先回太平县驿站避雨,待雨停了再继续赶路。谁知将到驿站之时,忽有一支羽箭直奔林如海轿门而来,护卫横刀将箭挡开。众人见有人行刺,再不敢怠慢,都聚拢了过来,一层层的将林如海的大轿围在当中。

        天色越发昏暗,豆大的雨点打的人脸上生疼,黑暗中的那些刺客似乎是没了耐心,只听一声呼哨,无数箭矢如雨一般向着众人急射而出。巡盐御史府的护卫如草一般接连倒地,满地的雨水都变成了的血水,紧接着轰隆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一支劲弩破风而来,直直的插入了林如海的轿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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