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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孤还没有读完就已将信捏得几乎焦黑。“为什么不早交给我?”他的唇少见地发颤,“他还知道我青龙教之存亡不需要以任何人为筹码来交换,难道他不知道这‘任何人’里,包括他自己吗!”

        顾笑梦的面色却很平静。“他在哪?”

        拓跋孤的身躯显然顿了一顿,一时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回来了。”顾笑梦轻声道,“让我见见他。”

        即便是拓跋孤这样的人,也很难在顾笑梦面前否认事实。单疾泉的确回来了——在顾笑梦来到这厅间的一刻钟前,拓跋孤已经见过了他。他见过很多尸体。单疾泉的死状在其中绝对算不上狰狞可怖。可他还是无法冷静地直视他。他只记住了他带着霜意的、灰紫的肤色,好像这青龙谷的冷杉枯苍龟裂的树皮。

        发现单疾泉尸体的是顾如飞手下的探子。探子说,人被放在出谷采买必经的小道上,任谁出去或是回来,都定能看见。尸体冰冷,显已气绝多时,身边只有一把暗红色带血的长剑——没有鞘,但他能认得出是夏琰的“逐血”。他没有敢解衣检看单疾泉胸前伤口,只是从衣襟的割口与凝固的血迹猜测,那多半是与这剑刃相吻合的致命一击。

        “欺人太甚!”闻讯的顾如飞握拳狠狠捶在桌面,“对姑父下此毒手,还故意派人送回尸体、留下凶器,与我们示威!”

        读到顾笑梦手中那封信之前,拓跋孤亦是如此感受。可是——此际他除了愤怒,更觉满心凉意。如果夏琰因恨一怒杀了单疾泉后不是悔恨动摇,反更将他送回来示威,这证明单疾泉的一切猜测都错了——他押上性命,赌了夏琰的重情与心软——可是他输了,夏琰丝毫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也许,也没有将单刺刺与顾笑梦放在心上。

        说来何其讽刺,揣度人心一辈子的单疾泉,最后一次算计,竟不过是白白葬送了自己。拓跋孤虽不愿相信,可他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冷静。世上再没有一个单疾泉来替他思考那一切的可能了,他唯一还能确定的是——夏琰一定会来。单疾泉的尸体已经送到,夏琰的人马,也不会很远了。

        “是我的错。”他向顾笑梦说,“是我太笃信他、倚赖他,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他做不到的事。”

        “他只是个凡人。”顾笑梦抬起头来,泪终于无法隐忍,“他做了凡人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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