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书生道谢告别后,他在路上独自寻思了一会儿,尤其将第三句又喃喃念了几遍——是了,这一句里的“小竹陂”、“桐柏庙”这等意象听来如此耳熟——暗示的难道不正是群竹环绕的厚土庵?
莫非他消息灵通,已经知道我将黑竹总舵建在了庵里。夏琰暗道。临走时他还一再说了好几遍“说了今日就该是今日”,是不是想约定今日去厚土堂私见?
不过,“厚土堂”尚未建成,这几天尤其人多,宋然若前往,不免叫人撞见。幸好——他暗示的时间应是“天为黑、山半紫”的黄昏时分——我下午早一些往去路上等他便是。
他念及至此,长舒了口气,快步先往朱雀府走回。
在朱雀面前,他当然略去了有关宋然身份的一切细节,只将上午清谈所见与他道来。朱雀凝眉思忖,口中缓缓道:“尤廷之、陆务观、范致能、杨廷秀、孟微凉、宋然——此为‘绍兴六士’。”
“嗯。我看司业他们对来的三士很是尊敬,对其余三士也多是赞扬——范大人前阵虽然辞官回乡,但依今日所见,仿佛有重新出士的可能;孟微凉一直都在京中太学府,未授官职,但今天他与太学博士——还有田琝——相谈甚欢,我听田琝偶尔说漏过一两句,叫他‘孟大人’,想来就算他尚未出士,也已不远;至于宋然,他没有进士出身,也从未在京中任职,但据今日所见所闻,礼部给他在太学中说了项,想来也不必担心前程——师父料得不错,此事背后确应有太子的推动——他就是想拉拢这些人。”
“孟微凉和宋然——那两个原本没有做过官,也便不牵扯什么利害,起用他们倒是容易的。”朱雀道,“范致能——我倒要看看太子能将他用到哪里去。”
“师父觉得这些人成不了气候?”
“这些人成不成得了气候,还不好说。”朱雀哂笑了笑,“不过——你见着没,太子是在‘六士’之中挑了三个软柿子:孟、宋两个自不必言;范成大说是罢官,其实是不得已之下,自己请辞的,不像没来的那三个——起落都是圣笔钦点。大约——太子具列这‘绍兴六士’的称号时,原是想将六人都囊入麾下,但当真动作起来,那三个可没那么好动。”
“他先从易的入手,也属寻常。”夏琰道,“如果这三人的起用都能如他所愿,那么他或许下一步会再动手拿下另外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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