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不为所动,继续要离去。
但见林延潮似自言自语道:“各省天灾连绵不断,西北十年九旱,民怀陈胜吴广之志者比比皆是。而朝中宗室勋戚膨胀,一日增似一日,禄米难支,吏制败坏已极,府库空虚于上,百姓贫饿于下,而奸吏中饱私囊,此局实为大乱之象,我等如之奈何?”
沈鲤闻言驻足。
“三大征已毕,朝廷减催征,而改以通商惠工为考成,官府以不扰民为治。饱受催征及天灾的百姓稍得喘息。因海贸之事,苏杭丝绸,景德瓷器,茶叶等不断输往海外。”
“百姓涌入城中务工商之业,本辅于卫籍,匠籍,商籍,灶籍子弟一视同仁,改作他业,放任自流。商贾着绫罗,小民穿丝绸,市井繁华必往昔更胜数筹。贩织也能读书识字,报纸盛行,连小门小户中的子弟,亦以识文断字为荣。连昆曲这样官绅人家的戏班,也风靡至百姓家中。”
“今日为进一步则中兴,退一步则亡国之大变局,本辅欲乘此革除积弊,却有二三子以我别有他图?然吾之所图,不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
沈鲤道:“次辅之独断朝纲可比当年张文忠,岂有不遭非议的道理。更何况于矿税之事唯有公一人可劝动天子,为何公迟迟不言?”
林延潮道:“沈公,你我入阁侍君,职在司密,有所谏言,写在密揭里即可。而公然上谏,传抄六科,诉之天下,使名声归己,陷天子于不义。言不顾行,此乡愿所为。”
沈鲤道:“实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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