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至江南,大笊篱的江米面粉中滚着一个个白胖胖的汤圆,水氤的烟雾中充斥着山楂糕、枣泥和芝麻的甜香之气。前来拜年的总角小儿们手捧红包和柑橘串堂而过,在长辈们的寒暄和敬茶声中肆意嬉笑着。

        由此向北,天气渐寒,锣鼓和秧歌声渐起。乡下人的灶台整日不熄,炸物扣碗八宝糕一碗碗地端上桌去,金元宝似的胖肚饺子在沸水里上下翻滚跳跃不息。人们嗑着葵花子,将雪里红和白菜放入缸内拌入盐巴和辣椒丝,再过几日便成了极好的下酒菜。上京城内的王公贵族庭院深深,一扇扇镂花窗上也贴满了红艳艳的窗花。载着拜帖的马车急匆匆地自大街上奔驰而过,在积了薄雪的街道上留下四通八达的痕迹。

        而自京城继续向北。人声渐熄,烟火淡去,风草之声猎猎渐长,鹰兽之声啼唳不息。

        这是山高草阔长河远的地方,自天山高悬的孤月,到荒漠耸立的城楼,入眼之处皆是一片荒凉景。野云万里,雨雪纷纷,此处并非人应久留之地。

        可偏偏有那一簇一簇的篝火,围绕在招展的军旗下亮起。无论塞北的风如何吹,漠上的雪如何下,这群篝火依旧影影绰绰地跳跃在风雨飘摇之中。

        他们宿在荒滩上,在孤山旁,在哀鸣的胡燕声中,在寂远的古道景里。

        耳畔的欢声笑语渐渐拖长再拖长,又开始变得模糊。卓钺的酒意上涌,朦胧着睁眼看去,仿佛瞧见一盏盏红色的灯笼顺着风轻轻晃起了灯穗。似乎只要下一瞬,便有妇人端着新出笼的大白馒头推门进来,口中絮絮念着喜庆的吉利话。

        “大吉大利……”他喃喃着,“红包……红包……”

        “操,这人又喝多了……”一道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卓钺艰难地眨了眨眼睛,大红灯笼的画面褪去,张老黑那张喝得紫红的脸放大在眼前,“醒醒了,谁给你红包啊。”

        卓钺一把推开他坐起身,只觉得四周都在天旋地转。他晃晃悠悠地起身,打着酒嗝道:“放、放水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